静水流深

暑期精神痛苦的一些思考

“除了病痛以外的所有痛苦,都是价值观和欲望带来的。”

突然发现,我好像无法脱离与他人的交流而独立存在,暑假两个月的独居生活显然已经成了我二十来年人生中一段痛苦的经历。这痛苦或许来自毕业即失业的失落,亦或是来自感情失败的后劲,究其根本原因,我想是孤独生活暴露出我脆弱的情感能力。我习惯于从外界(特别是人)获取能量,自身的价值只有在与他人互动并且收到反馈时才能得以体现,并且过于依赖别人的认同感。迄今为止我未曾如此长时间的不与真人交往,造成的直接影响便是我的心灵瞬间跌入空虚寂寞之中,表现为一方面我无法专注于我此时此刻想要做的或者应该做的事情,另一方面我近乎病态的紧紧抓住任何一次与朋友、家人、甚至是陌生人交流互动的机会。只有在情绪短暂稳定的时间里,我可以控制自我,去学习、去阅读、去运动。然而在大部分时间里,指导我做事的不是我的大脑,不是我应该去做或者想要去做的念头,而是情绪的牵引。玩游戏的目的不是为了放松,而是因为能够和朋友开黑聊天的快乐;甚至于听音乐,我也总是打开隐身一起听功能,使自己不至于感觉孤身一人;对手机的依赖程度加重,时刻关注任何与我有关的信息,期待聊天窗的更新,在梦醒时刻看到空荡的对话框时极度失落。以上行为的结果是,我可能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即放大他人的善意,从中获取情绪价值,然后更加致力于去追寻这种“善意”,从而继续迷失自我。

聊以自慰的是,我总算还能意识到以上问题,尝试写些东西来分析一下成因,看看能否想出点对策以度过难关。

我暂时没能找到一个教科书般对情感能力的精确定义,因此根据我自身实际和经历体验提出一套适合我自己的标准:首先,情感能力要求我具有人格的独立性,在感情上不可依附于他人存在;其次,情感能力能够使我清晰辨别一段关系于我之利弊,并据此调节我的感情行为;再者,情感生活应当是我生活的一部分,使我身心愉悦但不可是占据我生活的全部。根据以上标准,现阶段的我交出了零分答卷。具体而言,似乎从小到大我精神上的动力来自于外界的承认与肯定,例如中小学阶段努力学习的动力来自于享受成为“第一名”这一满足感和他人的认同感之中而并非追求卓越(论据来自于我高中时期考倒数后没有努力向上的持续动力和考研期间并不能为“考上”这一目标而持续奋斗),甚至我本人倾向达到一个较高的道德水平,或者简单来说“变得更好”的动力是外界的认可而不是我从自身的优秀中得到满足。我形成这样的价值观应该来自于我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不自信,这种不自信或许来自于我的原生家庭,单亲家庭加留守儿童,印象里我没有得到过来自父母至亲毫无条件的鼓励,更多的是类似于“又考第一啦”,“真棒又拿xx奖状啦”对我取得的成绩的认可,因此我幼小的脑袋里可能形成了我获得更多的成绩才有用这一天真但些许悲哀的观念。这样的观念到我长大成人后还未消散,我想起2021年失恋时姑姑对我的开解,原话是“特别是出生在单亲家庭的孩子,感情需要温暖,对方的一点暖意会被误认为救命稻草”,以上部分解释了我过于依赖他人的原因。从情感能力第二个维度的角度,我认为哪怕在我沉浸于一种感情的时刻,我依然能够辨别这段感情对我是好是坏。这一能力更多来自后天学习中的思维训练,特别是逻辑与演绎的训练。问题在于辨别是非后,我依然无法按照最优选择行事,知行之间的鸿沟从来都是如此巨大,这属于另一个层次的问题,暂且按下不表。最后,为什么感情生活会成为我当下生活的全部?我的解释是,当前对自己的要求过低,得过且过的想法不知不觉占据了我思想的主流,处在来一种低层次低水平的帕累托最优状态上,因此没有改变的动力。这点其实是细思极恐的,上进心的缺失可能会导致极为严重的后果,且这一后果是对我整个人的全部而言。

既然尝试归纳出来一些原因,改进对策也就显而易见了。数十年来形成的价值观念难以短时间内改变,因此持续的阅读学习并且实践仍然是必要的,有助于修修补补乃至于重构我的价值体系。努力用理性思维来引导自己决策,这是一个众所周知的说法,抽象的概念于事无补,我想到的具体对策是,立即行动,不要给自己太多犹豫的时间。出于对自己的思考能力的信心和经验的印证,大多数情况下我对一件事情做出的第一反应和决策是较为理性的,而犹豫和拖延会导致考虑各种无关的负面的因素从而干扰行动,让自己更加不自信。另外,提高对自己的标准,不论是从个人理性的角度还是外界评价的角度,都是合理且应该做的,“梧高凤必至,花香蝶自来”,其中道理自不必多说。

值得注意的是,凡事不能走极端,不能因为当下一些情绪的困扰而舍本逐末,放弃或疏远我现有的亲情和友情,那样不仅丢了西瓜,大概率也捡不到芝麻。享受健康的感情生活带给我的愉悦并且积极维护这样的关系,仍然是不冲突的课题。

最后,引用苏珊奈曼的一段话作为结束:“解决办法只能从内心寻找。你不能控制很多事情,但是通过决心和实践可以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至少可以确保外界发生的事情对你的影响小一点。你已经在原则上接受了你和世界之间的间距。世界是不稳定的,有时候是不可信的,而且广阔无垠;相反,你的灵魂非常有限,但可以塑造成你想要的样子。如果你把目光转向内部,你会睡得更香,受到的伤害更小,因为好的灵魂是在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造就的。”

#总结